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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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承之一字, 是為承繼之意, 所有人聽著都頓了半響。

夏侯瑉笑道:“陛下取名, 我取字可好?”

曹恒毫不遲疑地點頭道:“好。”

“謹之,字取為謹之。”夏侯瑉把自己的想法取於字間, 一個個原本未必拿夏侯瑉當回事的女郎們,看著夏侯瑉的的目光都帶了幾分驚訝,不想夏侯瑉還有這樣的見識。

“好。”曹恒並不意外, 曹恒伸手碰了碰剛出生的孩子,“曹承, 字謹之。”

她的名是曹盼取的,字與號都是諸葛亮所取,曹恒對孩子的期許見於名中,夏侯瑉所取的字, 何嘗不是對於這個孩子將來所面臨的一切, 了然於胸。

“你抱著孩子,與朕更衣, 朕要出去。”一夜廝殺,曹恒是要出去看看, 看看究竟是有多少人想要置她於死地,也讓那些人好好地看看, 她, 曹恒, 縱不如母親曹盼, 也不是他們想欺負就能欺負, 想殺就能殺的。

“是。”見曹恒要起身,皆知曹恒為何要出去,連忙拿了衣服與曹恒包裹得嚴嚴實實的,一定不能讓曹恒著了涼,落下病根。

夏侯瑉是毫不猶豫地將孩子給了一旁的郭夫人,“我陪陛下出去。”

一副無論曹恒是同意還是不同意,他都要跟去的模樣,曹恒並不願意拒絕,點了點頭,夏侯瑉喜上眉梢地走了過去扶著曹恒,一道走了出去。

郭夫人抱著剛出生的大魏皇子,一頭白發的蔡琰走了回來,見她微蹙眉頭,不明所以,“怎麽?”

“只是覺得陛下與殿下都不關註咱們的大皇子。”郭夫人據實而論,蔡琰道:“無論關不關註,這都是大魏的皇子。”

而曹恒在夏侯瑉扶著時,一步一步地走出去,看著下面倒下一片的屍體,眼中的冷意更甚。

“參見陛下。”以夏侯楙為首,領著一眾將士與曹恒跪下。

“辛苦諸位了。朕分娩在即,逆賊作亂,皆為覆漢。今有將士守衛,朕得以安然無恙。大魏皇子新生,朕為之取名為承,舉國共慶。”曹恒高聲地告訴在場的所有人,也是告訴天下人,她生下了長子,一個郎君,無數人盼了許久的郎君。

承者,繼也,將來,這個天下,曹恒有意就交給這個剛出生的郎君,大魏兩代女帝,女帝的天下,終將由此子中斷。

兩任女帝啊,曹盼是憑自己的本事當上的女帝,而曹恒,是沒有任何的選擇,只能認下的女帝。可一可二,不可三,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。

世族襲斷,曹盼開科舉之先例,也沒有將世族全都一棒子打死。女權始,女帝上,女科開,女官興,一步一步,那都不是一蹴而就的。如果曹恒之後,再是女帝承位,無論是對大魏,還是對那一位可能承位的女帝,都可能是就一場浩劫。

適可而止,這不僅是曹盼懂得的道理,如郭夫人等睿智之人,也都知道。

叛賊作亂不算什麽大事,反正曹恒是有驚無險,比起反賊作亂來,必須是新生的皇子,那一個叫曹承的奶娃娃,更叫他們高興的。

終於,終於大魏女帝生下了郎君了,至少自曹恒之後,不會再得是女帝。一想到這裏,諸公們吶,一個個都是止不住地高興。

此時此刻,據說跟曹恒翻了臉的夏侯氏與曹氏,卻眾志成城的對付想要趁曹恒生產虛弱,弒君的人暗衛。連帶著他們的主人都被拿下。

人,不過都是些冥頑不靈,或是包藏禍心的人而已,哪怕剛剛誕下孩子,曹恒也是毫不留情地下令,查實之人,一律殺無赦。

至於事情的來龍去脈,只是演一場戲,引蛇出洞罷了。太多的人盼著曹恒與夏侯氏與曹氏的人離心分裂,他們怎麽就不想想,莫說曹恒並無厭棄夏侯瑉之意,曹恒的肚子裏懷著的孩子,那也是夏侯氏的血脈,一時不立後,哪怕夏侯氏心急,又有什麽大問題,值得他們為之與人勾結,殺害曹恒?

不過是一群都覺得人心異變,以為自己那一顆心也是旁人的心,一但出了事,因利而動,夏侯家的人就裝出想要夏侯氏的血脈取而代之的樣子,引得他們尋上門來,一而再,再而三的以利誘之,卻不知,他們想殺人,曹恒同樣想殺他們。

曹盼駕崩,曹恒登基,他們就已經等著這個機會,曹恒自己給出這個機會,就是想讓他們都動,只有他們動了,曹恒才會讓他們知道,她究竟能不能擔得起這個江山。

分娩後三日,曹恒再次臨朝,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的朝臣,“朕知道在你們看來,朕太年輕,朕不如母皇。但朕縱不如母皇,也不是你們能欺負得了的。往後,好好辦差,好好做事,朕自不會虧待你們。若有異心,拿了朕當傻子戲弄,天下有能者不知凡之,大魏的天下,想當官的人不少。你們不想當,自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。朕,不需要屍位素餐的臣子。”

這些話從前曹盼曾經說過,如今曹恒吐露,與曹盼是如出一轍。

“左仆射。”曹恒放完了話,喚了周不疑一句,周不疑出列,“陛下。”

“此次涉案的官員,左仆射與右仆射領刑部,大理寺,禦史臺三司共查。不冤枉一個人,也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人。”曹盼早年以正治國,凡事皆講證據,曹恒要殺人,也不冤殺。

“諾。”周不疑應聲,而崔申被點了名,同樣出列齊應。

這是曹恒登基之後,第一次下令要查殺的人,顯露的是曹恒對於此事的看重。

殺雞儆猴的雞,曹恒看重也是應該。

“其他人,先前你們該做什麽,如今你們該做什麽,還需朕拿出乾清律,還有各部的式文告訴你們?”曹恒沖著周不疑等人說話是沒那麽冷的,回過頭對向其他人,那話跟刀一樣直甩。

“臣等明白。”曹恒的意思,從前曹盼在時如何,如今也要如何。行,曹恒既然不打算改曹盼早先定下的規矩,但凡他們還想當大魏的官,就得老老實實的辦差。

威嚴需以血祭,哪怕曹恒不急著殺人,總有許多不懂事的人急急的要送死。

既然如此,曹恒無須手下留情。

“陛下,山陽公府這幾日皆有刺客往來。”這個時候,有人出聲提了一句,道破了可憐的劉協這幾日都受了多少苦。

“幾日?”曹恒很是註意這幾日的意思,京光府尹賀摯也是無奈,“是。自陛下分娩起直至今日。”

曹恒道:“紫梢將軍何在?”

紫梢在殿外候著,聽到曹恒一喚,立刻走了進來,連忙與曹恒作一揖,“末將在。”

“之前派往山陽公府的將士幾何?”曹盼在駕崩之前已經提醒過曹恒了,曹恒做局,當然也會顧著劉協,早派了人去守衛劉協。

劉協的封地本是在許都,後來曹氏宗親都遷來了洛陽,劉協也被幾位夫人攛著一道回了洛陽,之後發現在這洛陽比許都熱鬧多了,最要緊的是離得曹盼近,賞賜也更多。

好吃好玩的曹盼從來不會落下他們。劉協尋思著還不如在洛陽住下,離得曹盼近,這安全反而更保障。

所以,暗搓搓的去跟曹盼提了一句想留在洛陽,曹盼沒意見,反正當年她也承諾過劉協,這天下,劉協給了她,她許劉協往後想去哪裏就去哪裏。

劉協一聽曹盼沒有意見,高高興興地留在了洛陽,一住幾年,愜意自在。

好些人瞧著劉協過的輕松日子,都不禁地感嘆,劉協啊,也不知是命好還是不好。前半輩子被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,後半輩子,再不是天子了,日子過得卻比從當皇帝的時候更加肆意快活。

曹盼都給劉協留臉,朝中上下,無人敢不拿他當回事。

當皇帝時沒有人半分尊重,不當皇帝了,反倒是一個個都更敬著他。

紫梢道:“回陛下,以利劍一千兵馬。”

曹恒想了想道:“再加一千。”

那就是給劉協一個山陽公府撥了兩千兵馬。利劍吶,這可是大魏最精銳的兵馬,曹盼當年帶了三千兵利劍的女部,直接挑了劉備的五萬大軍,現在守衛一個山陽公府用了兩千。

好些人想到了這些往事,皆垂下了頭,半天不作聲。

“是。”顯然紫梢也想到了,可是曹恒已經開了口,紫梢只有應下。

曹恒見著下面一個個明明有想法,卻因為洛陽剛經了一聲血雨腥風,他們都不敢出聲的模樣,張口道:“於曹家有恩的人,先帝記著,朕也會記著。有朕在一日,山陽公當著山陽公,朕就不許任何人傷了他。”

話撂得啊,一群人聽得都振奮,人吶,最怕忘恩負義。你可以心狠手辣,殺人如麻,絕不能背信棄義,忘恩負義。

“陛下英明。”周不疑出列稱讚了一句,眾臣皆附議。

從前有曹盼在,曹恒雖然參與政事,做主的是曹盼,無論曹恒做過什麽,在他們看來,都不能算是曹恒自己做主做下的事。

他們只知道曹盼想要做什麽,要曹恒做什麽,眼下曹恒怎麽做,如何對待曹盼曾經厚待的人,這才是他們能窺探曹恒心性的機會。

善待劉協,曹盼做得極好,好到極致,以至於眾人對於劉協都帶上了幾分羨慕,亡國之君,能夠善終者幾何?

劉協哪怕娶了曹氏的女兒,曹家嫁出去的女兒少了嗎?兩族聯姻,好時能坐同一條船,不好時,背後捅你一刀的都不在少數。

所以,讓劉協能逍遙活到今日的,與劉協娶了誰沒有關系,只與曹盼有關。

曹恒願意像曹盼一般善待劉協,在許多人看來,都是極好的。

心存仁義之君,容得下劉協這一個亡國之君,曹恒將會得到更多人的擁護。

曹恒對這樣的山呼並沒有放在心上,她今日上朝,是要借著那些暗謀要取她性命的人,讓滿朝的文武睜大眼睛好好地看一眼,她曹恒不是好欺負的。

目的達到,眼下曹恒最重要的事是坐好月子,養好身體。

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去做,曹恒回了宮中,好好吃她的,睡她的。

“雖說陛下在孝期,但先帝最是心疼陛下了,陛下誕下子嗣,必要調養好身體,吃的喝的都要好。切不可落了病根。”平娘是一心一意要給曹恒養身體的,曹恒點了點頭表示平娘的話她都聽進去了,會乖乖吃,乖行休息。

夏侯瑉正抱著剛出生的曹承逗著,只是曹承卻不管他怎麽逗,只管睡他的,睡得昏天黑地的,夠不給親爹的面子。

“殿下切莫老抱著大皇子。”平娘是看不下去了夏侯瑉總抱著孩子不撒手,提醒了他一句,讓他把人給放下。

“為何?”第一回 養孩子,夏侯瑉是一知半解的樣子,聽著平娘說話,好奇地想問個清楚。

平娘道:“孩子最是慣不得,若是抱慣了睡,往後就得要讓人抱著睡。雖說宮裏是不缺人,從前陛下卻總說,孩子就是不能慣,陛下當年也沒叫人抱過幾回。”

兩個陛下,聽在旁人的耳中,卻是哪個都不會分不清,平娘指的究竟是誰。

曹恒點了點頭道:“嗯,母皇說過,孩子不能慣,還說男孩要窮養,女孩要富養。窮養是要養得孩子耐摔耐打,富養是為妨著女郎被一些外物所迷,叫人騙了。”

這些曹盼曾經也與曹恒說過,話,曹恒都記得。

“先帝還會給陛下說這些育兒經的話?”夏侯瑉好奇地看著曹恒,難以想像曹盼會跟曹恒說這些。

曹恒點點頭,“會啊。兄長姐姐們初初帶孩子進來見母皇的時候,孩子玩的時候,罵啊打啊叫的亂成一團,母皇也不嫌鬧,時常看著一群孩子跟我說,以後我的孩子要怎麽養。”

頓了半響,夏侯瑉也想起來了,宮中因為只有曹恒一個孩子,曹盼的兄長們的兒孫都比曹恒要大得多,曹盼又是一個大方的,凡是後輩進宮,她是見一個賞一個,哪個都不落下。

以至於他們都喜歡逢年過節的時候帶孩子進宮給曹盼請安。

曹恒道:“你家的侄兒們,母皇就說了,叔祖父教得極好。”

這時候還誇起夏侯惇來,夏侯瑉笑了,“是,祖父為了教好我們是費盡心思了。”

“所以,皇後,將你的大皇子放下來,以後讓他自己睡,自己玩。你還給他取字謹之,你先謹之吧。”曹恒涼涼地看了夏侯瑉一眼,夏侯瑉訕訕地將曹承放下。

平娘道:“抱還是要抱的,只是不能常抱。陛下得了空也與殿下一道逗逗大皇子。”

曹恒聽著搖了搖頭,“不成。以後皇後是慈父,我當嚴母。”

本就不是多親厚的人,曹恒也裝不了慈祥的模樣。果斷嚴到底。

“好。”夏侯瑉是一點意見都沒有,爽快地應下,平娘瞧著一對小年輕和和美美的,心裏也是極高興的。

“陛下。”趁著夏侯瑉出去的空當,平娘輕聲地喚了曹恒一句,曹恒回頭意示平娘坐下,有話只管說。

平娘道:“國家大事,原沒有奴插嘴的道理。不過,陛下剛剛都喚了殿下一聲皇後,這名分,陛下不妨早些給了殿下,既讓殿下安了心,也讓夏侯家的人安了心。這一次的事,雖說是陛下設的局,其中兇險,陛下也是心裏有數的。為妨落人口實,不再生亂,陛下不宜再拖了。”

曹恒聽著平娘一片慈愛之心的模樣,點了點頭,“朕出了月子,會給阿瑉一個風光的冊封大典。這詔書,也確實是應該頒下。”

適才喚夏侯瑉的一聲皇後,曹恒是從心時認可了夏侯瑉這個皇後,從前他是她的正卿,以後,也會是她的皇後。

這樣想,曹恒即讓人去讓楊修擬下一份冊封皇後的詔書。

政事堂裏也為這事遲遲沒有消息而心急,等到了曹恒的口信,一個個都松了一口氣,楊修二話不說的立刻將詔書擬好,隨後親自送到曹恒的面前,讓曹恒查閱。

“楊中書令善作辭,天下皆知。封後的詔書必然也會寫得妙筆生花,朕不需再看。”對楊修是全然的信任吶。

楊修忙與曹恒作一揖,曹恒道:“詔書下發吧。至於冊封大典,一個月後。”

一個月後曹恒就出月子了,出了月子就立刻給夏侯瑉辦冊封大典,還有比這更能表明曹恒對夏侯瑉的看重的。

“諾。”意思楊修明白,也會轉告禮部。

“另外冊封大典之後,母皇也該入皇陵了。”曹恒沒有忘另外一回事。本來停靈七七四十九日就已經夠了,卻因曹恒身子重,曹恒表明了一定要送曹盼下葬,這也是為人子女當為之事,朝臣們也不會勸諫。

故而曹盼的靈柩算是一拖再拖,直到今日,曹恒提起,楊修輕輕一嘆,與曹恒作一揖,“先帝,是該入土為安了。”

楊修想著自己這一輩子,想著自己若不是有曹盼,他會是什麽樣的下場?

年少時鋒芒畢露,楊修是肆意的。如果按曹操對曹丕與曹植的看中,他本是支持曹植的人,曹植若敗,他必不願為曹丕所用,曹操必會殺他。

想到這裏,楊修整個人一凜,曹操之心狠,為了大魏,取他性命要找個什麽借口都可以。

所以如果沒有曹盼,他早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,豈能活到現在。遑論如今這樣位高權重,受人尊重。

“陛下,臣想一道去送先帝。”楊修想了無數的念頭,曹恒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,答應道:“好!”

君臣一世,到最後,楊修想送曹盼最後一程,理所當然。

只是讓人想不到的是,周不疑卻表示留守洛陽。

這原是不可能會留下的人,卻吐露了這一句,表示要留下,哪怕滿心詫異,他們還是沒有說破。

周不疑有他自己的想法,既然他不願意去送曹盼,那便不去吧。

無人知道的是,在他們趕往洛陽之後,中途中曹恒卻與人轉道許都,將曹盼的靈柩放入了早已經讓人備下的陵寢之內。

身邊陪著她的,只有剛被正式冊封的皇後夏侯瑉。

“父親等了母皇許多年,今日,他們終於在一起了,從此往後,再也不會分開。”曹恒看著關閉的陵墓,幽幽地吐字。

夏侯瑉道:“生同床,死共寢,父親與母皇都會高興的。”

曹恒看著那上面無字的墓碑,諸葛亮死了,曹盼沒有給他立碑,曹盼如今去了,與諸葛亮合葬,曹恒也一樣不會為他們立碑。他們兩個人,只要在一起,不需要任何人知道。

“走吧。去鄴城。”這一處是真墓,但曹盼說過,假的那個陵墓裏面同樣放了東西,她人雖葬於此,也不代表曹操的陵側,屬於她的墓,是空的。

夏侯瑉一句話也不多說,曹恒能帶著他來此,便是對他的信任,他什麽話也不用說,什麽事也不用做,只需要陪著曹恒。

曹盼廢以國庫收入三成以建陵寢的規矩,她的陵寢,於旁人現看來以為會很簡陋,然而知大魏之富的人都知道,哪怕曹盼只用了國庫收入的半成以建陵,而且僅僅建了數年而已,曹盼的陵寢擺設也絕不比歷代的帝王差。

所有送曹盼入陵寢內的人,看到殿裏一副一副栩栩如生的圖,都是織布、造紙、造箭、造器等等如今大魏數一數二的工藝制作圖,看得他們目瞪口呆,不可置信。

“這些東西都是按陛下的要求做的。陛下陵寢之內,沒有陪葬的貴重之物,但在陛下看來,這些東西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。”有價無價,各人看,各人的想法。

曹盼吶,一直以為人死如燈滅,一了百了,生前富貴權勢,死了都帶不走,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。

比起想著人死有靈,倒不如給後人多留些這些無價的東西。人總會往前走,千百年後,世道會變成什麽樣子不可知,比起金銀財寶來,這些能讓人活下去,再現繁盛的東西,才是真正珍貴的東西。

“別動。”墨問一看有人想動一旁的墻面,連忙出聲制止了,那人聽到墨問一喊,連忙縮回了手,不明就裏地問道:“墨侍中,有何不妥?”

“陵寢內四處都是機關,諸位不要亂走,更不要亂動。”墨問把情況一說,一群人突然覺得頭皮一緊,手跟腳的,突然都不知道怎麽放了。

“將母皇靈柩放過去吧。”比起他們的緊張,曹恒淡然許多,墨問與墨瑤設的機關,哪條路能走,都已經用燈燭指出來了,他們只要不亂動,不亂走,沒什麽不好的。

擡曹盼靈柩的人聽到曹恒的話,立刻擡著陵寢放了上去,曹恒正色對著曹盼的陵寢,一個個都如曹恒一般,對著曹盼的靈柩,一拜,再拜,三拜。

“請陛下離開。”為帝王者,自有守陵人,靈柩已經安置了,亦拜別之,他們該走了。

曹恒回頭看了曹盼的靈柩,緩緩地退了出去,待他們都上去了,墨瑤在最後啟動了機關,還有斷龍石。斷龍石一但關閉了,陵寢的大門就永遠都不會再打開。

大魏開國女帝,將長眠於此。

曹盼的靈柩入陵,似乎一下子,大魏都變得安靜了。曹恒讓人挖開太極殿前的那顆樹下的東西,果然看到裏面放著一壇壇的酒,曹恒讓人重新埋了回去……

從一開始因為失去的痛,到如今都已經接受了,日子總還是過的。

關於皇後的事,封後大典也都舉行了,雖說第一次有郎君為後的,凡事都會有第一次,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。

大魏,似是一下子又歸於平靜了。

曹恒對於已經會翻身的胖小子,大熱的天平娘給她穿了肚兜,敞開的躺在榻上呼呼大睡,沒能忍住拿了毛筆戳了他的臉。

小胖子被人打擾了睡覺,擰緊了眉頭,動了動腦袋,又繼續睡。

玩上癮了,曹恒還想拿筆戳去,平娘的咳嗽聲傳來,曹恒果斷地坐下好,改她的奏折。

“陛下,我抱大皇子回去睡。”平娘也不戳穿曹恒剛剛做的事,只是輕聲地說話,立刻利落地把曹承抱了起來,往屋裏去,曹恒有些體會到曹盼當年的心情了。

喜新厭舊,平娘竟然是這樣的人。

“咚咚咚咚!”曹恒正為平娘的善變想著都是什麽情況,外面傳來了一陣鼓聲,曹恒皺起了眉頭,很快有人來報,“陛下,有人敲響了通天鼓。”

通天鼓啊,那是曹盼所立的鼓,但大魏自建朝以來,曹盼一朝只響起過一次,沒想到她初初登基,通天鼓竟然響了。

“把人帶進來。”曹恒沒有一絲猶豫地說。

這個時候,紫梢急急趕了進來,曹恒一眼看了過去,紫梢道:“陛下,敲響通天鼓的人自稱是秦侍中的嫡母,如今她正在外面大聲叫嚷,秦侍中弒父。”

曹恒眼中閃過冷意,“弒父。她這是想要讓朕當著天下的人的面審這個案子?連讓朕與秦侍中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,她便要朕與秦侍中嘗嘗天下群起而攻之是什麽滋味。好,好!”

來者不善,善者不來。還是這樣的開局,曹恒冷冷地一笑,“去,請秦侍中,不,把所有政事堂諸公都請來,都到通天鼓哪兒去。秦夫人想要在那麽多人的面前毀了秦家,朕豈能不如她所願。”

“諾。”聽到曹恒的話,那麽明顯護著秦無的意思,紫梢大松了一口氣。

她也是秦無帶出來的人,大魏的將士,認曹盼,也都認秦無。

秦無的過往,有些人知道,有些人不清楚,而如紫梢,是屬於知情的一波人。上庸郡內,秦家,那樣爛到骨子的事,經歷過的人想要忘記,可總有人不願意她們忘記。

曹恒召人來見,而那一位都不等曹恒發話見與不見的人,此時跪在外面叫嚷著秦無弒父,如此不孝之人,豈可為官為相,大魏是瘋了嗎?

曹恒走來的時候,秦夫人依然在叫喊著這一句,並不改口。

“陛下。”守在通天鼓的人,見到曹恒走了過來,連忙與曹恒見禮,一旁的百姓不認得曹恒的,但也知道新任的帝王,也是女帝,一個很年輕的女帝。

但曹恒一露面,不言茍笑的神情,不怒而威,以至於本來還在竊竊私語的百姓,都止了口。

“你道大魏侍中弒父,有何證據?”曹恒並沒有理會一旁的人,而只輕聲地問秦夫人。

“妾親眼所見,豈會有假。”秦夫人大聲地回答,曹恒道:“大魏量刑定罪,人證重要,物證更重要。而且,你親眼見到了秦侍中殺人,殺的還是你的夫婿,你那個時候在做什麽?秦侍中為何要殺你的夫婿,同樣,為何又放過了你這樣一個目擊證人?”

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丟了出來,曹恒並不見動怒,平靜地看著秦夫人,等著她給答案。

秦夫人擡頭道:“秦無的母親,是因生秦無難產而死的,在秦無的心裏,那就是我家郎君所殺。他弒父,是為母報仇。”

“繼續。”曹恒這樣意示秦夫人繼續地說下去,她的問題,這位只回答了一個。

“我,我有要救我家郎君,只是來不及,他也想殺我,只是沒能殺了我。”秦夫人將曹恒問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地答了出來。

曹恒冷冷地一哼,“就你這樣,秦侍中要殺你,竟然還殺不了你?”

濃濃的不信任,秦夫人大聲地道:“是有人來救我,是有人來救了我。”

像是被曹恒嚇得急忙地說出話來,曹恒道:“朕更奇怪的是,你的郎君是死了多少年了?”

如此問題,秦夫人一頓,曹恒道:“你竟然連你的郎君死了多少年竟然還要想。你們夫妻感情,讓朕不禁多想。”

“你不記得,我來告訴你,整整三十一年。”一道聲音傳來,卻是一身白衣的秦無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。

曹盼駕崩,為曹盼守孝,幾乎滿朝的臣子皆著喪服。

秦無一臉的寒霜,掃過秦夫人一眼,與曹恒恭敬見禮,“臣見過陛下。”

“秦侍中免禮。”曹恒與秦無說,然後轉向了秦夫人,“三十一年,三十一年吶。朕不解,你為何在事隔三十一年後才會來到這裏,狀告秦侍中。不說先前秦侍中只是一個無名小卒。據朕所說,秦家本來就是士族,在一方頗有威望,秦夫人若想為父報仇,這三十年裏,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?”

秦夫人大聲地道:“先時陛下偏袒於秦無,妾是求告無門吶。”

“閉嘴。你敢汙先帝之名。”周不疑喝斥一聲,姍姍來遲卻反應極快。

崔申在這時亦接話道:“說起秦侍中之父之死,陛下當年曾留了份案卷,想必秦夫人已經忘了。”

所謂案卷,所有人都沒有想到,皆不約而同地看崔申,顯然這件事,不清楚的不僅僅是一個人,還有這一個個的,都是一臉的莫名。

“陛下請過目。”崔申算是來得最遲了,正是去拿這份案卷了。

三十一年前所用的紙,與如今還是有差別的,拿在手中,字跡也顯得陳舊,曹恒仔細地看了。

“當日秦侍中之父秦未,是叫人活活咬死的,所有咬死秦未的人,都在這卷中簽了字畫了押,請陛下查閱。”崔申直接將結果丟了出來,秦夫人是怎麽都想不到早在多年前,曹盼竟然就做了這手準備。

“但因情有可原,當時殺人者,由先帝做主,不予處置。當時先帝還請了當世幾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做了見證,所以,即有陛下的判詞,同樣也有幾位大儒有署名。”崔申繼續將事情娓娓道來。

本來正想看戲,哪怕是曹恒都打算把當年參與此事的人都重新找來,當場懟死秦夫人,結果卻發現,用不著!曹盼早就料到將來有一天,一定會有人就秦無這事折騰秦無。

秦無是曹盼的左膀右臂,曹盼一去,天下兵馬能夠調動的人就只有曹恒了。

所以,曹盼特意將這份塵封多年的案卷找了出來,交給崔申,就是為了讓崔申在這個關健的時候,立證秦無的清白。

秦無也是沒有想到,曹盼竟然還有這樣的安排,怔怔地看著崔申,曹恒看完了,即轉到周不疑的手裏,周不疑逐個往下傳,最後落在秦無的手裏。

秦無連忙拿過仔細的看,確實寫清楚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,還有那日殺秦未的人的簽字畫押,其中鳳鳩的名字就在其中。

鳳鳩欲邁步而出,崔申已經先一步地道:“秦夫人,有些事情你其實比誰都清楚,孰是孰非的,真要鬧出來了,丟不起人的不是秦侍中,而是秦家。”

秦夫人看向崔申,曹恒剛剛問她要物證,她有一千種一萬種說詞不需要任何的物證就能讓秦無身敗名裂,當不了大魏侍中,然而有曹盼早年留下的案卷,還有當時殺人者畫的押,曹盼的判詞,以及當世大儒的見證,這根本沒有再給她攻擊秦無的機會。

曹盼。秦無這輩子能夠遇見曹盼,真是走了大運了。秦夫人恨恨地想。

“誣告,如何處置?”既然秦夫人無話可說了,曹恒就有說了。

秦無是大魏侍中,秦夫人縱為其嫡母,卻行誣告,自以律法處置。

“誣告反坐。”崔申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地回答。

“帶下去。”曹恒得了肯定的答案,立刻下令,秦夫人一看待要大聲嚷嚷,紫梢與女部們打了個眼色,立刻有人毫不猶豫地堵了秦夫人的嘴,直接拖了下去。

曹恒道:“通天鼓可敲,有冤可鳴。可是,誣告重臣,是為斷大魏一臂,是見不得大魏太平。秦侍中少年追隨母皇,身先士卒,為大魏立下無數汗馬功勞。大魏建成,其領將士鎮守邊關,守護大魏安寧。懷有私心,想以構陷,其心可誅。”

“故,朕在此有言,有冤可鳴,構陷朝中重臣之人,罪加一等,絕不饒恕。”曹恒高聲地說,這是對於世人的警告,也證明了她對此事的不能容忍。

“臣,謝陛下。”秦無此來都已經想來好必是要與秦夫人吵得一個天翻地覆,沒想到他才說了一句話,事情就已經圓滿的解決。

秦夫人被押下去了,事情顯得有些虎頭蛇尾,曹恒對秦無的維護,秦無剛剛已經明了,心生感激,這一句謝陛下,謝的又不僅僅是曹恒,還有曹盼。

“母皇總說讓我們謹言慎行,若非母皇早有準備,今日無論是秦侍中還是朕,都不能善了。”曹恒已經準備要大幹一場,她知道這件事如果不是有人攛掇,秦夫人絕不會在三十一年後才冒出來,要將秦無拉下馬。

“此事,臣去查。”崔申非常自覺的自薦,表示這件事他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,一定會把秦夫人身後的人揪出來。

“陛下,西域傳來八百裏快急戰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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